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犯罪嫌疑人唐启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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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启明银行取钱的监控录像。傅俊 摄 110hn.cn
中新浙江网2月20日电 记者关注传销已久。早在10多年前，记者就写过一个令人欷歔的故事：金华一小伙子被骗加入传销，四处借钱买价值一万余元的日宝来福床垫，后负债累累，不堪重负，最后自杀身亡。
这也许是我市报道的第一个因传销而自杀的极端案例。10多年的光阴不算短，如果小伙子没有走上传销的歧途，也许孩子都已经很大了。为什么传销在10多年后仍如此猖狂？为什么血的教训仍挽不住一个个财迷心窍者的匆匆脚步？ 110hn.cn
记者通过长达近一个月的调查，采访了各个层次不同身份的传销人员，发现如今的传销与10多年前的传销早已不可同日而语，它在不断变质、升级，危害日趋严重。市公安局经侦支队副支队长胡根炉、古锦华一针见血地指出：“传销最大的危害不是表面上的致命诱惑，而是犯罪嫌疑人以公司、产品为幌子，干着诈骗的违法勾当！” 110hn.cn
2008年11月，市经侦支队在排查传销组织活动中，发现市区江南苏孟乡一带有一伙人，以广州东艾渝美化妆品直销公司名义，进行凯仕迪套装传销活动。大套为4000元，小套为3000元，将传销资金汇入农业银行潘××账号。经查银行账号吓一跳：自2007年4月19日开户以来，从金华存入现金160余万元；以“产品”套为单位，约为430套。办案人员展开排查摸底，查清这伙人自2007年底以来，在金华纠集一起，经协商组成以唐启明、周西国、王树林为首的传销组织，共同进行传销犯罪活动，统一使用广州东艾渝美化妆品直销公司，统一交款账号，通过大量发展下线，购买凯仕迪方式开展传销活动，再将下线缴纳的钱款部分用于发放下线人员的工资奖金之后，全部占为己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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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市打击传销领导小组的统一部署下，我市继1月5日实施抓捕行动、依法刑拘涉嫌犯罪的9名传销骨干分子后，1月6日和7日两天，我市全面开展集中清查、教育劝返等整治传销专项活动，市委常委、常务副市长劳红武，副市长林一心等在市公安局副局长高宪政陪同下，专门到开发区苏孟、金东区多湖、婺城区城东等地一线视察，并指导整治传销专项行动，有力地打击了传销活动的蔓延势头。唐启明、周西国、王树林等传销核心人员先后落入法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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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月5日,犯罪嫌疑人周西国、王树林被刑事拘留；2月11日，犯罪嫌疑人唐启明、唐启奎、廖锦宝等被执行逮捕。办案人员加班加点进行提审，经政策攻心，犯罪嫌疑人终于首次交代了传销骗人的真面目，传销神秘谜团逐一戳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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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线的钱去了哪里
在市经侦支队办公室，记者碰到了南昌科技大学毕业的大学生刘斌（化名）。他今年26岁，江西吉安人，传销害得他有家不能回，至今仍在外流浪。
“2005年大学毕业后，我先后在南昌、珠海、厦门等地打工，每个月收入2000元，生活还可以。”一次偶然的机会，刘斌认识了一个“长得很漂亮”的女网友。她经常向他灌输一些人生大道理，说打工没出路，人需要机会出去闯。她一个劲地对刘斌说，自己现在工作的金华怎么好，交通便利、城市日新月异。 110hn.cn反传销联盟
经不起女网友的劝说，2007年10月，刘斌来到金华。发现女网友从事传销后，刘斌站起身就想离开，女网友追了上来：“我女孩子都不怕，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。”刘斌感觉拉不下面子，想待两天再走。其间，住在同一寝室的10多个人轮番做他的思想工作，白天上课，晚上讲故事，以成吉思汗等名人的成功故事举例说明，计划人生的宏伟目标。刘斌开始把持不住自己了，“稀里糊涂”地下定决心要做传销，出人头地。
“别以为大学生做传销很稀奇，大学生最好骗了。他们有野心，却没有社会经验。”刘斌说，涉入传销的人，一开始100%都是不情愿的，但只要在那个环境里待上四五天，70%～80%的人都会被洗脑。他的学历不是最高的，还有从国外留学回来也被骗做传销的。发展传销对象是有条件的：太有钱太没钱的都不行，做人失败没有朋友的也不行，那些有“事业心”、渴望成功却不是很成功、大起大落的人最适合做传销。
下决心在传销行里干出一番“事业”的刘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四处借钱买产品。“自己是奔事业来的，不是奔产品来的”，所以无所谓面子不面子。刘斌以做生意为名，向同学借了5000元买产品。 本文来自110hn.cn
钱交到公司后，他的梦想开始“展翅高飞”。所有的下线都以为，他们是在为公司效力，只要坚持发财的梦想，终有一天，公司会看到他们的努力而出人头地。事实又是怎样？下线的钱究竟去了哪里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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办案人员告诉记者，公司只不过是个幌子，犯罪嫌疑人和公司没有任何关系，只不过“冒他们的名，买他们的产品”。从市场上买来的凯仕迪，价值不过两三百元，却被卖出了三四千元的天价，下线统一汇钱的银行卡就掌握在几个“领导”的手中。误入传销歧途的人大多经济不富裕，买产品的钱不是骗来的就是借来的，可怜的下线绞尽脑汁搞来的钱，最终都打了水漂，落入几个“领导”的个人腰包。在银行部门提供的2008年11月16日11时30分的一段录像里，记者看到，唐启明分五次从自动取款机上取出“公司”12000元，转身又到另一台自动取款机上用自己的卡存入10000元。
提审时，办案人员问他：“下线打给你的钱是如何支配的？” 内容来自www.110hn.cn
唐启明交代：“如果是大套4000元。要发放的直销奖525元，并拟发差额奖175元，主任差额奖350元，育成奖140元，共1190元。再加上60元的取款手续费，扣除之后，剩下的2750元就是我拿的。”
唐启明还交代，传销分为五个级别，从高到低为总监、经理、主任、高级业务员、业务员。工资奖金有四种，分别为直销奖、差额奖、育成奖、福利奖。直销奖视级别不同，提成不一，业务员15%，高级业务员20%，主任30%，经理40%，总监52%；差额奖是刚达到高级业务员的人拿的，大套175元，小套122.5元；育成奖就是当下线升为主任的时候拿的，大套140元，小套98元（差额奖、育成奖每条支线最多可以领到一次）；福利奖只有总监才可以领的，是5%。传销人员每月1～5日发的工资其实就是传销返点或返奖，下线的奖金“羊毛出在羊身上”，却不到“领导”坐享其成的一个零头。 110hn.cn反传销联盟
“表面上看，传销制度很规范，这些都是伪装，他们真正的目的是通过伪装的规范制度骗钱。什么五级三阶制，事实上真正能兑现的只有直销奖。直销奖之上的奖能不能兑现，全凭“领导”一句话，而衡量的标准就是有没有价值：如果还有发展下线的利用价值，就有可能拿到；如果没有利用价值，则永远只能空等待。它们就像鱼饵，今天喂你一点，明天喂你一点，无非就是让你上钓，让你心甘情愿地留在传销队伍里做发财的美梦。”在办案人员看来，他们与抢劫抢夺暴力型犯罪殊途同归，目的只有一个，就是骗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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神秘感是什么
传销“大鱼”落网，在我市尚属首次。 内容来自www.110hn.cn
采访唐启明时，他口口声声神秘感。他所说的神秘感指的是什么呢？其实无非是笼罩骗局真面目的一层面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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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4岁的唐启明和周西国、王树林都是重庆巫溪人。2007年8月，修了20年电视机的唐启明经朋友介绍，“满腔热血”在河北保安加入了“东艾渝美”传销组织。加入不久，当地打击传销力度加大，团队只好分批向其他城市转移，唐启明的“领导”带着他们来到金华。
2008年1月左右，唐启明的“领导”，也是老乡，由于身体原因离开金华，就将团队交给他管理，并告诉了与周西国、王树林等团伙合作的细节，经密谋确定统一“东艾渝美”公司的名称，统一使用潘××账号，下线的钱统一交到团队“领导”，再由“领导”发下去。戴眼镜、看上去老实的唐启明被推荐为银行卡的保管人和取款人。如果谁的下线有钱汇到潘××账号，那个团队“领导”就会打电话告诉唐启明，就去银行取款。 copyright 110hn.cn
唐启明取出“公款”后，马上将钱存入他的一张邮政储蓄卡和两张建行卡。每个月1～5日是发工资的日子。唐启明及其他团伙的钱都是由他算出来的，其他团队的工资在唐启明将现金给他们后，由他们自己的“领导”负责发，唐启明的团队工资则由他分别装入工资袋，再交给寝室长负责发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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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了保持神秘感，他们绞尽脑汁：首先下线绝对不能打听上线的事，更不能打听“领导”是谁，下线根本不知道数以万计的传销大军中哪个是“领导”，“领导”是虚无飘渺的；其次凡事都假借公司的名义，要改账号是公司发展需要，产品、工资都说是公司发下来的，动辄就以公司怎么怎么说发号施令。公司却从来没有通知、文件等书面的东西，全是口头上传下达，公司也是虚无缥缈的。下面的人被金钱冲昏了头脑，对“领导”忠心耿耿，以为自己效力的是一家多么正儿八经的公司，“不撞南墙不回头”。 copyright 110hn.cn
唐启奎是唐启明的亲妹妹，也是他的下线，比他小三岁。怕骗局被戳穿，唐启明连自己的亲妹妹也照骗不误。唐启明交代：“每个月给唐启奎发工资时，先由我把钱交给周西国，再由周西国把工资打到唐启奎卡里。这样做也是为了保持神秘感，如果直接由我将钱交给唐启奎，就没有神秘感了。我还告诉她是公司给她打到卡里的。” 内容来自www.110hn.cn
狡猾的唐启明放下“领导”的架子，和普通业务员同吃同住，“同甘共苦”，天天吃土豆、大白菜，抽1.5元一包便宜的香烟，他不想让任何人，包括自己的亲妹妹知道其“领导”身份。不然，“领导”的神秘感没了，公司的神秘感也没了，传销“行有行规，上面的事任何人都不能告诉”，传销就是要“一级骗一级”。蒙在鼓里的唐启奎在当上经理后，还以为自己超越了哥哥，比唐启明做得好。她哪里想到，自己的经理一职就是哥哥拍板决定的。唐启明看到唐启奎在下面做吃不消了，才把她升为经理的。 本文来自110hn.cn
发财梦能实现吗 copyright 110hn.cn
发展了100多个下线的主任级传销人员廖锦宝听说真相后，几乎跳起来。他气愤地说：“他们告诉我没让我当经理，是条件还不具备，但具体哪个条件不具备却不清楚。我还以为是公司在考验我，哪里想到根本就没有什么公司，完全是他们在操作。知道做来做去都为他们做，我早就不干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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廖锦宝今年23岁，陕西宁陕县人。由于家境贫困，12岁小学没毕业就外出打工了。“我以前在广州、西安等地打工，我不抽烟喝酒，每个月工资发下来就寄给家里。”母亲长年患病，廖锦宝是个孝顺的孩子，他把近10年打工挣的几万元钱全用于母亲治病。 本文来自110hn.cn
去年8月，廖锦宝在老乡的劝说下，误入传销歧途。他一心想在传销里挣大钱，给母亲治病。打工时，廖锦宝勤勤恳恳；做传销，廖锦宝也一点不含糊，把它当做一份工作认真对待，先后发展了100多个同学、老乡、亲戚朋友加入传销队伍。他的下家每买一套产品，他就能得到70个点，做到1000点时，廖锦宝升为主任。听人说，只要做到77000点，就可以发财了，每月拿10000元左右的工资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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廖锦宝期待着这天早日到来。他所代表的每一个传销人员的发财梦能实现吗？仅仅主任的廖锦宝无从知道，身为高层的唐启明却心知肚明。唐启明交代说：“我当上领导以后，才明白在下面做传销根本不会有发财的一天，发展得再多也没有用。”
前天，记者随办案人员到市看守所提审唐启明时，唐启明一再强调，传销人员讲礼貌、讲卫生、不打架，没有做过一件违法犯罪的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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办案人员马上驳斥道：“这只是你们的表象、假象。不能因为你们衣服整洁，对人有礼貌，就说整个事情就变好了。传销是害人的，衣服穿得再整洁，再有礼貌，也掩盖不了它犯罪的事实。”
“给亲朋好友打电话，说发财机会来了，让他们做传销。你说这是善意的谎言还是恶意的谎言，别人不知道，你唐启明肯定知道。”办案人员咄咄逼问，唐启明低下头，半天才嘟囔了一句：“恶意的谎言。”
唐启明当初离开家时，发誓做了传销至少要开辆奥迪车回家，可一踏进就回不了头。 内容来自www.110hn.cn
传销人员的下场，我们看到的还少吗？那么多的妻离子散、家破人亡。因为传销，唐启明和妻子离婚，妹妹唐启奎也与丈夫分道扬镳。周西国、王树林……身边每一个人的家庭都已破碎。大学生刘斌虽然离开了传销队伍，可骗了亲人的钱已有家不能回了；廖锦宝在看守所天天念叨着生病的母亲，他啥也不图了，就想回家见母亲一面，可失去自由的他还不知能不能等到母子重逢的那一天？ copyright 110hn.cn
对普通的传销人员来说，做100万、300万，也许永远不可能实现。但对唐启明这样的核心人员来说，完全可以做到。令公安人员担忧的是，传销网络平台正被越来越多的唐启明利用。如果不进行有力打击，传销会害更多的人，骗更多的钱！
“不要再搞了，传销都是骗人的。”每一个传销人员在翻然醒悟后都会痛心疾首地告诫他人，之所以仍有人重蹈覆辙，是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传销后面的真正骗局是什么。如果知道真相，什么公司、事业都是子虚乌有，你还会心甘情愿地将家人、朋友、同学的血汗钱全部拱手投入陌生人的口袋？还会死心踏地地为传销“呕心沥血”吗？(记者 李艳 通讯员 蒋益群)
